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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代易學大師京房 - 先知者不祥

有句老古话:「先知者不祥」。意思大至是說:天機不可泄漏,否則遭到天譴。

京房,西漢易學大師,本姓李,字君明。京房學《易經》的老師是焦贛(延壽),是漢易學的大師,也是有前知之能的,京房跟他學《易經》的時候,焦贛就斷定了京房這位學生喜歡談論先知,將來會不得好死的,所謂「先知者不祥」。

《漢書》有傳。焦延壽曾憂慮說:「得我道以亡身者,京生也。」

京房從焦延壽學《易》,得焦氏《易》真傅後創新。但他在應用《易》的做法十分急進,到處宣講之餘,以之作干擾政事。

因為精通易學,京房多次準確地預言災異,使漢元帝刮目相看,數次召見。

在當時的朝廷權力鬥爭格局裡,京房有儒家的情懷,站到了大宦官石顯的對立面。他跟漢元帝之間的一次對話非常有意思,這場對話決定了一代大師的最終結局。

他向元帝講:「歷代的亡國之君都是毀在信任奸臣上,這個道理很明白,可是輪到哪個當事的君王,他還是難以發現自己信任的人是奸臣的。怎麼辦呢?要從災異上發現問題。因為,歷史的經驗證明,當一個國家災異頻發之時,肯定是皇帝及信用的大臣有問題了。那麼,現在的災異情況怎樣呢?「今陛下即位以來,日月失明、星辰逆行,山崩,泉涌,地震,石隕,夏霜,冬雷,春凋,秋榮,隕霜不殺,水、旱、螟蟲,民人飢、疫,盜賊不禁,刑人滿市,《春秋》所記災異盡備。所以,您應當明白了吧。」

元帝茫然,問:「我信用了哪個奸臣呢?」

京房:「您自己應當清楚啊。」

元帝:「我要是知道,還用他幹嘛啊。」

京房:「您最信任的那個人啊,凡事都跟他商量的那個人啊。」

元帝這才明白,不過,並沒有影響他繼續信任石顯。

石顯反過手來,就把京房排擠出中央,調出去做地方官。這時,京房給自己占了最後一卦,卦象是君臣隔絕,君疑臣危。他立即把這個情況上書給皇帝,希望皇帝留下自己,或者能保持自己跟皇帝直接聯繫的權力。

皇帝並沒有照顧他。京房離開中央不過一個月,就下獄被殺。


上述故事出自《漢書·京房傳》,內記載了京房劾奏石顯的過程和內容:

原文

中書令石顯專權。房嘗宴見。

問上曰:「幽、厲之君何以危?所任者何人也?」
上曰:「君不明,而所任者巧按。」
房曰:「知其巧按而用之,將以爲賢邪?」
上曰:「賢之。」
房曰:「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?」
上曰:「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。」
房曰:「若是,任賢必治,任不肖必亂,必然之道也。幽、厲何不覺寤而更求賢?」
上曰:「臨亂之君各賢其臣,令皆覺痞,天下安得危亡之君?」

房因免冠頓首,曰:「今陛下即位已來,日月失明,星辰逆行,山崩泉湧,地震石隕,夏霜冬雷,春凋秋榮,隕霜不殺。《春秋》所記災異盡備。陛下視今爲治邪,亂邪?」

上曰:「亦極亂耳!今爲亂者誰哉?」
房曰:「明主宜自知之。」

房指謂石顯,上亦知之,謂房曰:「已諭。」


後話

司馬光在《資治通鑑》中批評元帝:「人君之德不明,則臣下雖欲竭忠,何自而入乎。觀京房所以曉孝元,可謂明白切至矣,而終不能寤,悲夫。詩曰:「匪面命之,言提其耳。匪手攜之,言示之事。」又曰:「誨爾諄諄,聽我藐藐。孝元之謂矣。」

司馬光之言,大概是,君子對於如此不明之君,縱慾效忠進諫,也要特別注意方式方法的穩妥,不能莽撞行事,隨時招來殺身又禍及族人。京房那樣彈劾石顯,難以奏效是不卜可知的,意料中事。

話雖如此,古人重現節氣,不平則鳴!當時有名賢臣儒者並尚書位的蕭望之,也被石顯所迫至自殺。現世價值觀或已不同,重視明節保身,又或重要的是進諫技巧,既要合時機,後知進退以可保自身而退吧。

京房之所以馳名於易學歷史的長流,是由於他開創了今文《易》學《京氏易學》,一大特色是將六十四卦分爲八個宮作推算,這並且推動了象數易的發展,爲今日六爻、火珠林法的祖師爺。《易》作爲五經之首,研求者代不絕跡。

京房易是易學的一支。傳孔子傳易於商瞿子木,再五傳至齊田何子莊,再三傳爲孟喜,孟再傳焦延壽,焦氏終傳京房。焦延壽講《易》,喜推災異,以自然災害解釋卦象,推衍人事。

《漢書京房傳》概括焦延壽的學術道:「其說長於災變,分六十卦更值日用事,以風雨寒溫爲候,各有占驗。」

我十多年前,曾對京房易論有興趣,而購入了倆個《京房易傳》版本作研閱。限於資質,雖然未能全理解,但也從中明白多些易卦學知識,開卷有益。

術數學多以先知作趨吉避凶之作用。但若怕「先知者不祥」,則先知而不言又或不理,那先知來何用?不知不理便可心安理得?天下太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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