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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《客窗閒話》之「 六壬神課」

清代吳熾昌的《續客窗閒話》與蒲松龄的《聊齋志異》、紀昀的《閱微草堂筆記》鼎足而立,爲明清三大筆記小說。

早前文章介紹了清代吳熾昌的《續客窗閒話》內有以「祿命」為題的倆則故事。現再續看其《客窗閒話》另一則「 六壬神課」

原文

六壬神課

吾鄉張君,鹺商子也。幼多病,故不甚讀書,然敏甚,具慧解,書旨皆能領悟。及冠,自覺氣稟甚弱,不願婚娶。

一日,在朋友案頭見《大六壬》書,悅之求教。友曰:「我雖知此,不甚精。」遂以大略指示之。張攜歸學習,不忍釋手,復購求他本以爲揣摹。聞有祕本,不惜重價,不畏遠道,務羅而致之。不售者,親往手錄。是以其書盈室,多人所不經見者。研精十載,忽大悟曰:「道不遠人,非書所能該。」進束書不觀,亦不肯爲人決事。有時自露其機,則無不中。

忽謂兄嫂曰:「此宅住不得矣,速往某親戚家借寓,猶可及也。」

兄曰:「宅乃祖遺,居此百餘年,豐衣足食,人口平安,有何不美,而欲依親戚家,不爲人非笑耶?且遷宅不易,汝勿多言。」

再三懇之,兄嫂執不可,張乃哀求其母曰:「十日不遷,兒爲大不孝子。必見責於天而受禍也。」其母夙愛憐之,見惶迫之狀出於至誠,諭長子遷居。迫於母命,往覓其戚假宅。戚果非笑之。然其家宅廣人稀,樂親戚之情話,允之。

張君迫促速移,上下皆有怨言,若不聞也,督催益急。至九日,母尚在舊宅督理,張突負而趨,言勿驚老母者再。甫至戚家,喘息未定,人報左鄰火發,延及張宅,頃刻蕩然。而張氏之器用財賄無傷也。然後怨者德之。

母與兄曰:「何不先言?”張曰:“天機不可預泄,然與先言何異耶?」

一日,至其表兄王生家道賀。
王曰:「無喜可賀。」
張曰:「老兄長郎今科舉孝廉,非大喜耶?」
王曰:「弟言諒無謬。既來道賀,必得飲食。家中猝不及備,請往市肆可乎?」

張曰可。同往至市,途遇一友,王邀偕往。入肆,飲畢送面來。

張曰:「兩碗足矣。何必三?」
王曰:「三人也,豈可兩?」
張曰:「一人不得食也。」
皆舉箸笑曰:「今亦有錯謬時乎?」

言次,友家人來報,其母痰作幾危,請速歸。視友乃投箸而去。

王曰:弟毋乃仙乎?我等飯後速往友家探之。」
張曰:「無傷,其母痧發,刻已愈矣。」
食畢,餘一碗,皆飽不能食。
張曰:「賣之可也。」
王曰:「何人肯買剩面?」
張假筆書條曰:「爲官事見官面,虎頭人食此面。」
王乃囑肆主曰:「爲我賣此面。」

肆主笑諾之。果有一人頭汗淋漓入座,急索涼麪,肆主即以剩面與之,甚得。王徐問曰:「君高姓,何如此急急也?」

其人曰:「我虞姓,爲役所迫往見官,故需涼麪。」速食而去。

於是二人偕往友家。友出迎,問其母果發痧,絕而復甦。家人皆外出請醫,二人渴甚,無人烹茶,張曰:「廚有大柿二,亦足解渴。」發尋之果得,分食二人而去。

是年,王生子應大比歸,往候。

張君曰:「侄今果中式矣。我有一物遺君。」出匣,封志其固,曰:「捧歸懸之,榜發後啓視。不可預發,致我與君皆速禍也。」

王敬謹攜歸,榜發拆視,內貯全榜一紙,報捷者來出錄,比對無一誤者。

未幾,張君疾作日甚,表兄盧翁雖市井中人,而樸誠方正,來視疾曰:「惜弟天生才智,不習正業,用心於無益之地,耗損心血成此危症,亦自悔乎?」

張笑曰:「命之修短,天也。知數固死,不知亦死。與其昏昏,何如昭昭耶?」

盧曰:「人雖傳弟知未來事,是或可信,豈能洞見肺腑?」

張曰:「弟請爲兄決之,兄稍迴避。」

乃執筆操算,作單以匣封固,謂盧曰:「兄攜回,晚開之。」盧如其言,歸肆貿易,夜核帳後開封,則是日出入總帳一紙,釐毫不誤,盧乃服,來謂張曰:「弟能如是,豈非仙乎?何以仙亦有疾,是所不解。」

張曰:「仙則不能,惟六通已得其二,惜知之晚,而又自執其能,不得精進,以結內丹。天乎!假我數年,即成道矣。無如數盡於某月日。從此長別,不亦痛哉。」

相向而泣,至日果卒。

薌厈曰:書自聖經至雜藝,載當然而不載所以然。惟博聞強記,則左右逢源,一旦豁然貫通矣,小道可觀,其張君之謂乎。然由一藝而追其極,皆道也。所患者自執其能而止,此張君之所以悔乎?


以下白話文譯本 (源自靜慧子整理)

張君自幼多病,很少讀書,但他很聰明,慧解書旨,皆能領悟。長大後,自覺稟氣甚弱,不願婚娶。

一日,從朋友處得到一本《大六壬書》攜歸研讀,愛不釋手。張君還到坊間搜訪六壬術祕本,不惜重價,不畏道遠,務羅而致之。靜慧子整理。精研十載,忽然大悟說:「道不遠人,非書所能該!」遂束書不觀,亦不肯為人決事。偶而自露其機,無不奇中。

忽然有一天請兄嫂遷居親戚家,兄嫂執意不肯;又苦苦哀求母親,說:「十日不遷,兒為大不孝子,必見責於天而受禍也!」其母憐愛之,令長子遷居。到第九天,其母尚在舊宅督理,張君突然歸來,背其母即走,不大一會兒,人報左鄰失火,其舊宅亦頃刻被大火焚之。

一天,張至表兄王生家道賀,說:「老兄長郎今科舉孝廉,非大喜耶?」二人赴市肆飲食,途遇一友,王邀偕往。王要三碗麪,張說兩碗就夠用了。王說:「三個人兩碗麪,怎麼吃法?」堅持要了三碗。這時,其友家人來報母突然發病,十分危險。其友投箸而去。王生十分驚奇,嘆道:「弟無乃仙乎!」即讓張快吃,然後去其友家探視。張說:「沒關係,其母痧發,一會就好了。」二人至其友家,友母果痧發,但已復甦。

這年張君表兄之子科舉果然得中,名次與張君所說沒任何差別。後來,張君患病,日見沉重,親戚盧翁來看視說:「弟天生才智,不習正業,用心於無益之地,耗損心機,成此危症,亦自悔乎?」張笑著說:「命之修短,天也。知數固死,不知亦死。與其昏昏,何如昭昭?」為其書一紙,密封好,請其回後拆看。盧翁回,拆看張君所書,恰是其當日買賣收支總帳,核帳後分毫不差。盧翁嘆服,復見張君,以其為神仙。

張說:「仙則不能,唯六通已得其二,惜知之晚,而又自執其能,不得精進以結內丹。天乎!假我數年,則成道矣,何如數盡於某月日!從此長別,不亦痛哉!」張至其日果卒。


後話

原文 vs. 白話譯本
白話文譯本內容比原文簡略了不少。閱讀原文會更了解故事情節精彩之處。

大六壬
大六壬,或稱六壬神課,簡稱六壬,是中國古老三大占卜術之一。大六壬與奇門遁甲、太乙神數並稱三式。

大六壬盛行於漢朝、三國、魏晉南北朝,文人名士多有以此為休閒,常以懷中藏物互相占卜猜測,名曰「射覆」。唐宋以來,明清相繼,相承至今。然六壬演式繁雜,主要在士大夫之間流傳,在民間社會中漸被文王卦所代替。

清代乾隆刊本《六壬視斯》上說;天干一共十個,壬課獨取乎壬者。因壬是陽水,天一生水,爲數之始。壬寄在亥,亥屬乾宮,另外也取《易》卦首幹之義,此爲六卦立名的來源。六壬的組織,由爲干支,太歲,月將,佔時,地盤,天盤,四課,三傳,天將,遁幹,年命等地盤神將等項,連同天相聚而級成。

六通
張曰:仙則不能,惟六通已得其二。所謂「六通」,分有道家和佛家修行境界層級上的解說。

《道門經法相承次序》卷下載:『六通』:

  1. 目通
  2. 耳通
  3. 鼻通
  4. 舌通
  5. 身通(能飛行上下,履冰涉水,經山觸石,無望懾礙,分形散體,幹變萬化,形長充於八極,短入於毫微)
  6. 心通(迥一切法,皆悉空淨)

『六通』於佛教所說是:

  1. 神境通
  2. 天眼通
  3. 天耳通
  4. 他心通
  5. 宿住通
  6. 漏盡通

六種神通力,也稱『六神通』。這是佛家修身持性所達的一種境界,到了這個境界,人非佛即仙。

原文未有作者評言
薌厈曰:書自聖經至雜藝,載當然而不載所以然。惟博聞強記,則左右逢源,一旦豁然貫通矣,小道可觀,其張君之謂乎。然由一藝而追其極,皆道也。所患者自執其能而止,此張君之所以悔乎?

大概是說,張君能以六壬一術而達至登峯造極境界,已經是得道但,只也只小道,因過於執著於一而困樽頸,不轉尋徑入大道。

正如道德經所謂: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」之變而通而生之理也。

本人天資愚拙,對這古占卜術《大六壬 》所知仍在皮毛,實難以入道,故仍然在處於「無道」境界。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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